南风窗

你可能对库尔德人没什么直观印象，但如果你偶然看到电视画面上一群身着迷彩的女战士在对抗IS，那十有八九是库尔德的“娘子*”。

伊拉克第二大民族在闹独立，他们想要的地盘，占伊拉克石油的小半壁江山。伊拉克联邦*府不用说，土耳其、伊朗*府都在磨刀霍霍。这么说，你可能才会觉得9月25日伊拉克库尔德地区的独立公投“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是啊，要是巴格达方面一怒之下派兵进剿，伊拉克“石油战争”再次爆发（之前已有两伊战争、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IS战争），你开的车，打的滴滴，坐的飞机，成本都要涨。花点时间关心一下这群闹独立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接受了呢？

你可能对库尔德人没什么直观印象，但如果你偶然看到电视画面上一群身着迷彩的女战士在对抗IS，那十有八九是库尔德的“娘子*”。嘿嘿，你肯定想不到，负责进攻“伊斯兰国首都”拉卡的地面部队统帅，居然是一个30多岁的库尔德女人罗姬妲（RojdaFelat）。

谁叫库尔德人战斗力爆棚，历史上有一个伟大的先辈——萨拉丁呢？在咱们南宋中期那会儿，萨拉丁带领阿拉伯人抗击欧洲十字*东征，那可是威震西方。这个正宗库尔德人出生在伊拉克，曾在叙利亚建立起阿尤布王朝，后又征服了巴勒斯坦和埃及等地。

言归正传，库尔德是西亚最古老民族之一，血缘和语言上和波斯是亲戚，基本信仰上和大多数阿拉伯人同属伊斯兰教逊尼派。如今中东地区的库尔德人，总数有多万，其中在土耳其、伊拉克和叙利亚都是第二大民族，在伊朗则是第三大民族（次于波斯族、阿塞拜疆族）。

虽然都是库尔德人，但不同国家的库尔德人有着不同的*治倾向和外交关系基础，甚至彼此厌恶。在谈论公投等小范围事件时，首先要问，是哪一处的库尔德人？然后要问，邻国怎么看？

库尔德的“娘子*”

不厚道的巴尔扎尼大叔

看到除了以色列力挺，几乎所有相关国家都反对伊拉克库尔德地区“此时此刻”搞独立公投，我也要说一句，策动公投的马苏德·巴尔扎尼大叔不厚道。

为啥？“伊斯兰国”还没消灭啊，叙利亚的库尔德兄弟还在浴血奋战啊，你这个时候暴露“独立建国的狼子野心”，叫支援库尔德前线部队的国际社会怎么想？而且，伊拉克现任总统马苏姆就是库尔德人；他的前任、赫赫有名的贾拉勒·塔拉巴尼，更是“库尔德爱国联盟”的大Boss，当了9年伊拉克总统，中风两年后才退下——伊拉克什叶派*府，对你们库尔德人也不薄啊。

但巴尔扎尼大叔也有他的理由。实际上，他并不关心叙利亚库尔德人的命运，他的部族领地位于四国交界处，他却从来对库尔德人的“国际主义”不感冒。在“伊斯兰国”（IS）把叙利亚东北部的库尔德武装逼入绝境之时，他对库尔德援*通过他的领地都不情不愿。干脆叫他一个“部族主义者”吧。

巴尔扎尼

至于塔拉巴尼老爷爷被选为象征性的伊拉克总统，根本就是什叶派*权的一个统战手段，因为在伊拉克三大族群当中，只有逊尼派的库尔德人能被什叶派和逊尼派阿拉伯人同时接受。塔拉巴尼家族领导的“库爱盟”，跟巴尔扎尼大叔领导的“库民 ”斗了那么多年，还干过仗，只是在全国和库尔德地区竞选时结为同盟；现在，84岁的塔拉巴尼老爷爷总算快“油尽灯枯”了，领导自治区逾万人的巴尔扎尼大叔，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干一场”了。

说干就干。今年6月，“库民 ”和“库爱盟”举行会议，讨论本地区公投独立问题。库尔德自治区4个省份里，“库民 ”控制北边两个（杜胡克、埃尔比勒），“库爱盟”控制离巴格达不远的苏莱曼尼亚省，几个教权派控制3年前从苏莱曼尼亚分出的边境袖珍小省哈莱卜杰。自治区的首府就在“库民 ”控制的埃尔比勒，区议员数也是“库民 ”占优，说是讨论，其实就是落实巴尔扎尼大叔的指示。

不过，别忘了自治区还有几个反对 。公投决议需要走自治区议会表决的形式，而当地反对 “变革运动”和“库尔德斯坦伊斯兰集团”抵制公投。“变革运动”称，公投决定不应由哪个* 宣布，并质疑巴尔扎尼作为自治区主席的合法性（其合法任期已在年8月结束，但因当时战事大起而延任到今年）。

伊拉克联邦机构也神经紧绷。伊国民议会9月12日通过决议，反对库区举行独立公投，并授权总理阿巴迪采取“一切措施”。伊最高法院也在6天后发布声明，暗示相关边界问题在国家宪法框架内得到明确之前，*府将阻止任何形式的独立公投。总理阿巴迪则称，公投结果不合法，联邦*府不会与库区就此展开探讨，将“上收”自治区各口岸（含机场）的管理权。

尽管阻力重重，库区的公投计划还是在9月15日通过了自治区议会（名议员中，参加表决的有68人）。巴尔扎尼大叔宣布，将于9月25日如期举行独立公投，不会推迟。总理阿巴迪警告称，分离势力的做法十分危险，“如果独立公投诱发暴力活动，伊拉克*府*将介入”。伊拉克国安部长理事会则在9月24日发出明确威胁：所有参与公投程序的伊拉克公务员，都将面临公诉方的起诉。

9月16日，伊拉克杜胡克，伊拉克库尔德人参加集会支持独立公投。

争夺“石油城”基尔库克

库区为什么这么急着公投呢？原来，今年7月上旬，伊拉克*府*耗时9个月，终于将IS武装赶出了盘踞3年的北部重镇、伊拉克第二大城摩苏尔。巴尔扎尼大叔担心联邦*府趁胜再度染指“石油城”基尔库克，把库尔德人的“金饭碗”抢去。更火烧眉毛的是，联邦*府“中断”每年上百亿美元的转移支付好久了，自治区债台高筑，被欠薪的公职人员抱怨连天，这对巴尔扎尼家族的统治非常不利。

巴尔扎尼大叔的对策是：呼吁库尔德人反抗一切“试图用武力改变基尔库克现状”的团体，同时宣布这次公投不限于库尔德自治区，而开放给其他库尔德人占优势的省份，如基尔库克、尼尼微、迪亚拉和萨拉赫丁等。他希望库区公投的结果能迫使联邦*府在谈判中做出让步，最起码帮忙把工资发齐。

对巴尔扎尼大叔意义重大的一天是：基尔库克省议会8月29日通过议案，同意该省参加库区独立公投。相比起来，迪亚拉省和萨拉赫丁省议会9月中旬分别通过议案，禁止两省行*范围内的“争议地区”参加库区公投，就没那么重要了。

基尔库克是伊拉克东北部石油工业城市，附近的基尔库克油田，探明储量24.4亿吨，是伊拉克北部的最大油田，也是世界上大油气田之一，目前已开采一半左右。此地出产的原油，多经管道从地中海东岸的几个港口（如土耳其的杜尔托尔港、黎巴嫩的西顿港）出口；叙利亚动乱后，这里的油气基本通过土耳其出口。

年，当*的萨达姆*府签署库尔德自治协议，规定根据7年后的人口统计，再决定库尔德自治区疆域。如果年就划界，基尔库克油田很可能被划归库尔德自治区，因为当时库尔德人在基尔库克占优。但在这拖延的7年里，萨达姆*府通过重设行*区划（从基尔库克省析出苏莱曼尼亚省）、驱赶非阿拉伯人、诱使阿拉伯人移居等手段，硬是使基尔库克的阿拉伯人口反超库尔德人。

萨达姆*权垮台后，当年被逼走的库尔德人开始回迁。伊拉克新*府看到了潜在的危机，以每家1.5万美元的补贴，吸引阿拉伯家庭“抢回地盘”。可更多库尔德人提着枪，赶走了阿拉伯人。短短几年，基尔库克又成了以库尔德人为主的城市。

族群对立使“库尔德人的耶路撒冷”基尔库克成为恐袭重灾区。在各方干预下，决定基尔库克归属的公投一再推迟。年“伊斯兰国”异*突起，伊拉克*府*丢盔卸甲，基尔库克油田被库尔德“自由战士”趁乱占领。亟需资金的IS不甘心“到嘴的肉飞走”，对基尔库克发动了多起伤亡过百的袭击。

如今，巴尔扎尼的醉翁之意，不在于现有的库尔德自治区升格为共和国（他自己也知道有生之年办不到，所以培养儿子将来接班），而在于将基尔库克从法理上纳入地方治权范围，甚至变成“伊拉克库尔德斯坦”的首府。也就是说，以后这座“石油印钞机”的丰厚利润不必先上交巴格达，直接归他巴尔扎尼主席分配，用来打造一个库尔德人的“新迪拜”。

年6月1日，伊拉克基尔库克一处油田遭到简易炸弹袭击。

库区公投后会发生什么

公投前巴尔扎尼大叔表示，如果巴格达方面不接受库尔德独立人民公决（据最新统计，有78%的合格选民投了票，结果将在72小时内公布），他将会自行划定“未来的库尔德国”边境。他说，人民公决的结果若是同意独立，并不会引发库尔德独立声明，但会增强他们与联邦*府进行长期谈判的力量。换句话说，他是在“以公投促谈判”，试图攫取基尔库克等地的资源收益权。

但阿巴迪总理对此表示拒绝，称这不符合宪法。按照伊拉克年通过的宪法，库尔德自治区拥有议会和*府，并有权建设自己的内部安全力量（库区现有20万以上的“自由战士”，不少曾在德国受训），不过自治区的石油资源归属联邦*府。长期以来，双方在财*分配、油气出口、辖区范围等问题上纷争不断。这次公投，也主要意在经济利益，而不在于打造一个“天下库尔德人是一家”的库尔德斯坦共和国——那样的“梦”越美好，破灭得就越快。

巴尔扎尼大叔的父亲穆斯塔法将*，曾是二战后在伊朗宣布成立的“马哈巴德共和国”的*事领导人。这个库尔德人的共和国当时受苏联支持，看起来能存活下去，但当美国以对苏联使用原子弹相威胁，苏*只好于年撤出伊朗国土，“马哈巴德共和国”随之被伊朗*队摧毁。有了这段历史过节，巴尔扎尼大叔祭出独立公投时，哪怕淡化*治目标，也会遭伊朗“冷眼以对”。

伊朗教士*权的担忧还在于，该国的约万库尔德居民也在谋求自治。他们主要信仰逊尼派，与伊朗九成人口所信仰的什叶派不相容。年以来，受库尔德左翼思想影响的“自由生活 ”在库尔德斯坦省和克尔曼沙汗省，暴力挑衅德黑兰当局。伊朗“恨屋及乌”，除了与伊拉克、土耳其联名谴责伊库区公投，还停飞了往返伊库区的航班，关闭与伊库区接壤边境，在两伊边境搞大型*演。

曾有专家称，伊拉克库尔德人对自己遭萨达姆*权化武镇压时，伊朗全力驰援一事“至今感恩不绝”。但若站在巴格达的角度，两伊战争期间德黑兰企图在萨达姆后方捣乱，于年攻入了伊拉克苏莱曼尼亚省，得到当地库尔德游击队支援，且很可能威胁到伊拉克最大的一座水电站，萨达姆才动用芥子气炸弹轰炸哈莱卜杰，造成约人死亡。换句话说，始作俑者是伊朗，库尔德人不欠它的。

萨达姆倒台后，两伊关系和解，边境贸易复苏。苏莱曼尼亚等边境省份的库尔德商人变得野心勃勃，宣称自己将成为伊拉克私营经济的“领头羊”和“资本主义孵化器”。从这个角度看，库尔德自治区追求*治独立，很大程度上也是服务于经济利益的大目标。

但是，周边国家还是非常担心伊拉克库独的“跟风”和“涟漪”效应。哪怕巴尔扎尼大叔对“输出独立”完全不感兴趣，可他也已71岁高龄，其继任者会怎么想，谁都不敢保证。如果有了源源不断的石油财富支撑，高度自治的伊拉克库区，想必会成为各方库尔德分离主义势力的“磁石”。即便现阶段，土耳其“库尔德工人 ”（PKK）也利用伊拉克库区的北部山区，培训了各路左翼激进武装。

年11月17日，土耳其库尔德工人 成员在伊拉克北部库尔德自治区山区营地集训。

土耳其比叙利亚更紧张

与大众想象不同的是，土耳其并不格外“敌视”伊拉克库尔德自治区*府。巴尔扎尼大叔经常造访土耳其，曾多次“配合安卡拉”打击PKK在边境的游击队，其领导的“库民 ”甚至被称为“安卡拉在伊拉克的代理人”。土耳其作为伊拉克库区最重要的原油出口客户和外来投资者，与伊拉克库区的经济联系也十分紧密。

年，土耳其执* 发言人曾表示，愿意接受在伊拉克北部成立一个独立的库尔德国家。同年秋天，土耳其还帮助伊拉克库尔德武装借道土边境，增援在叙利亚科巴尼“反攻”IS的库尔德人。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去年7·15未遂*变之后，土国内局势一直不稳，加上PKK的“城市游击”活动已在土东南部引发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安卡拉要“食言”了。

果然，继土外长警告巴尔扎尼将为独立公投“付出代价”之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9月15日表示：“巴尔扎尼很清楚我们对此事的态度，巴尔扎尼这么做是大错特错，他很明白，我们对于伊拉克的领土完整非常敏感。”一周后，土总统府发声明说，独立公投是“非法的”和“不可接受的”。批评的调门逐次升高。

谁都知道，埃尔多安在乎的不是伊拉克，而是土耳其自身的*权安全。祸害土耳其多年的PKK头目奥贾兰年被捕，仍在小岛上服刑，但其麾下势力早已死灰复燃，还曾在伊拉克“库爱盟”控制下的基尔库克与IS作战。而在叙利亚血腥内战中崛起的库尔德“人民保卫部队”，其* 核心——民主联盟 在年成立时，就相当于PKK在叙利亚的地下分舵。

这也难怪，叙利亚北部的约万库尔德人，只相当于土耳其库尔德人数量的1/7，而且很多家庭就来自土耳其，经常两边跑动。他们的来历要追溯到多年前，奥斯曼帝国征用尚武的库尔德人，“种族清洗”了土耳其东南部的亚美尼亚基督徒和亚述基督徒；然后在90年前，前奥斯曼帝国的*官带领库尔德人“独立建国”，企图割走土耳其55%领土，但被“现代土耳其国父”凯末尔无情镇压，不少库尔德人就向南逃到了北叙利亚。

留在土耳其的库尔德人，被官方称为“山地土耳其人”。他们受够了土耳其的同化*策，多次起而抗争。PKK从年开始搞暴力斗争，15年里造成上百万人背井离乡。后来欧盟推动土耳其“怀柔”库尔德人，年埃尔多安总理还就年代“土耳其屠杀上万库尔德人”一事致歉。但是软硬兼施之后，PKK还是冥顽不灵，埃尔多安总统越发感到，自己就像坐在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上。

在中东的库尔德组织中，巴尔扎尼大叔的“库民 ”简直是个异类。它为了和PKK争夺雅兹迪人（信奉雅兹迪教的库尔德人）居住的伊拉克边城辛贾尔，不惜封锁伊叙边境，让叙利亚的同族得不到及时援助。直到伊拉克什叶派武装与PKK的雅兹迪游击队联手，扫除伊叙边境的IS据点，边境封锁才被打破。

相比之下，同在伊拉克库区、思想偏左翼的“库爱盟”，就太爱为库尔德同族两肋插刀了。“库爱盟”最初是在大马士革建立的，因此介入叙利亚事务较深，不但帮助库尔德“人民保卫部队”练兵，还远赴叙利亚参与围剿IS。它还谴责埃尔多安清洗土耳其的库尔德* ，警告土*别再越境进入伊拉克。所以，对于伊拉克库区独立的前景，土耳其比叙利亚更忌惮，生怕“库爱盟”再次坐大。

年9月20日，土耳其桑尼乌法省，叙利亚库尔德人进入土耳其境内避难。

叙北战事与库尔德纵队

过去两年来，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武装力量分别与美、俄联盟，积极“扩张”领地。而叙利亚总统巴沙尔由于“咸鱼翻身”不久，对本国库区“半独立”采取默认姿态。去年收复阿勒颇之后，叙*府*不再向北推进，有意将叙土边境地带暂交给库尔德人，让他们去与土耳其“缠斗”。叙*府也不过多干预库尔德人攻打拉卡的进程，尽管它拒绝了关于建立北部联邦自治区的提议。

美国领导的国际联*，早在去年就宣布“开始”解放拉卡。今年6月，由库尔德“人民保卫部队”领导，有阿拉伯人、亚述人参加的“叙利亚民主*”，从三面对拉卡发起总攻。目前，拉卡90%的领土被解放。而叙*府*在俄战机配合下，也逐渐从IS手中“收复”东部的代尔祖尔市——从该市向东跨过幼发拉底河就是叙利亚主要的产油区。同时，“叙利亚民主*”也在争夺代尔祖尔省北部的油田。

叙*府*偶尔也空袭“叙利亚民主*”的阵地，有一次叙战机还因此被美国战机击落。但这样的零星事件，在这场“微型世界大战”中不足为怪。早年，库尔德武装曾与同属*权反对派的阿拉伯“自由*”爆发激战，而土耳其的坦克也越境攻击过叙北部库尔德地区。针对特朗普向叙库尔德武装提供重武器，土耳其总统还威胁说，土*可随时打击库尔德武装。

总的来说，巴沙尔以“远交近攻”策略，刻意笼络远在土叙边境的库尔德人，以减轻战备压力。双方岗哨甚至在“叙利亚库尔德自治*权的首府”卡米什利市和平共处。不过，随着叙*府*控制了该国85%以上的领土，以及库尔德自治*权边推进民主改革、边扩张领地，关于巴沙尔将消灭“所有国内不合法的*队”的观点也开始流传。

据卡塔尔半岛台披露，巴沙尔总统的女顾问说，最近“叙利亚民主*”在很多方面取代了“伊斯兰国”的位置，叙*府会跟他们斗争到底。沙特《中东报》则报道，俄罗斯将*们称他们将对“叙利亚民主*”发动猛烈的攻击。但这种消息有多可靠？实际上，如果巴沙尔挑起与叙北库尔德人的战事，美国领导的国际联*很可能出手干预，比如开辟当年曾在伊拉克北部设立的“安全区”。

当前“叙利亚和谈”的中心，其实与库尔德人无关，而是“调解”叙利亚*府*与阿拉伯、土库曼等族反*府武装的矛盾。对于只占叙利亚一隅的库尔德人，一种声音是参照伊拉克的库尔德自治区模式，“*治上放权、经济上管控”。但既然现在伊拉克库区公投提出了更高的目标，叙利亚库尔德人似乎也没理由将就一个权限不大的“自治区”方案。

不将就的话，又能怎么样呢？由于土耳其反对“库尔德国际纵队”参与叙利亚停火谈判，作为叙内战“第三方”的库尔德各派，索性在今年2月于莫斯科召开了一个“民族统一战线大会”。适逢PKK创始人奥贾兰被捕18周年纪念日，PKK的叙利亚分支、伊朗分支，以及伊拉克的“库爱盟”、土耳其的库尔德* 都参加了。不奇怪的是，巴尔扎尼大叔的“库民 ”未获邀请。

有意思的是，这期间俄方再提“叙利亚联邦制”，被叙*府否决。莫斯科之所以看上库尔德武装，主要是因后者坚决抵制逊尼派极端主义（当然，不排除有个别库尔德人加入了IS），甚至比什叶派伊朗更坚决。可最近俄*又在代尔祖尔省大举空袭并炮击以库尔德武装为主的“叙利亚民主*”，让人觉得局势切换之快，令昔日准盟友瞬间变仇敌。

叙利亚俄*

以色列在背后偷着乐？

美国近期同时面对朝鲜、伊朗、叙利亚、委内瑞拉和古巴等棘手问题，对于伊拉克库区公投，先是表示“理解”和“担心”；在伊拉克多位官员表态后，华府又建议巴尔扎尼大叔“取消”或“推迟”公投，以便和巴格达当局继续谈判。而在巴尔扎尼拒绝后，白宫批评在争议地区举行公投“极具挑衅性、危害稳定”，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威胁将“收回对库区的支持”。

美国的“反IS联盟”特使则透露，比利时、英国、法国和伊拉克已经为这次公投提出了“替代方案”。可见，即便是同情库尔德人历史遭遇的西方国家（西方不少*客私下支持库尔德人建国），也担心巴尔扎尼大叔过于急进的操作会超出伊拉克*权的忍耐限度，引发一场新的内战，转移国际社会打击IS的焦点。

那么，为什么单单以色列没有这种顾虑，反而公开支持伊拉克库区独立公投？据笔者观察，以色列作为中东*事强国，时而打击一下叙*府的*用设施，偶尔袭击叙境内的IS目标，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迄今没有受到IS重大袭击，“威慑力”可见一斑。看来，以色列并不担心针对IS的战事被拖长，甚至它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比如IS在今年6月首次袭击了以色列的“死对头”伊朗。

对于与犹太民族有“共同祖居地”和类似“国际孤儿”经历的库尔德人，以色列各界是惺惺相惜的。正面临受贿案指控的以总理内塔尼亚胡9月13日表示：“以色列支持库尔德人为实现建国梦而作出的所有合法努力。”此后，伊拉克库区在“挺独”游行时，人群高举库尔德区旗和以色列国旗。伊拉克官方对此回应道：“我们不会允许在伊拉克北部地区出现‘第二个以色列’。”

从地缘*治角度看，骁勇善战、崇尚女权的库尔德势力与“高富帅”犹太势力联合，将可以在中东这个“五海三洲之地”对垒阿拉伯、突厥和波斯民族中的任何一个。以色列国防*前副总参谋长戈兰不久前在华盛顿表示，一个“坚强、稳定和团结的库尔德实体”对于爆炸性的中东“是一个不坏的主意”。他甚至称，其个人并不认为PKK是恐怖组织。

如果从狭隘处揣摩，以色列是在借库尔德人的锐气，干扰伊朗从波斯湾到地中海东岸的“什叶派新月”攻势。这跟以色列当年“*援”巴尔扎尼和塔拉巴尼两大家族反抗伊拉克复兴 *权，异曲同工。伊朗议会国家安全和对外*策委员会副主席卡马尔警告称，伊拉克库区公投将挑战整个地区的安全，而“以色列是唯一能从该地区的不安全中受益的一方”。

确实，在国际“站队”场合，以色列是不惮于“孤立”甚至“孤注一掷”的。而由于“海合会”诸国的原教旨色彩、土耳其的离心离德、埃及的动荡不稳，特朗普时代的美国，恐怕还得继续“惯着”以色列的任性。近日美国宣布首个驻以色列的永久*事基地用于运转导弹防御系统，相当于增加了以色列任性的资本。

可是，以色列“挺库独”的态度，也并没有完全让对方满意。埃尔比勒的一名库尔德高官告诉以色列媒体，希望外部势力默默提供实质性支持，“高调发表口头强硬声明的做法，只会损害我们未来同邻国的关系”。他还促请以方考虑推动美国国会通过相关决议，最终让白宫宣布支持库尔德人建国。我就想问他：巴勒斯坦折腾了那么多年都没真正建国，你们的“新迪拜”计划就那么着急吗？

年9月16日，库区首府埃尔比勒的集会上，集会群众同时挥舞库尔德斯坦旗帜和以色列国旗。

结语

“欲速则不达”，现代史上库尔德人首个独立的机会，是在一战后脱离土崩瓦解的奥斯曼帝国，但在90年前的那场起义失败后，曾被欧洲列强“置喙”的土耳其库尔德人自治或独立问题，也就不了了之。现在的独立机会，缘起于3年前的IS战争，这场战争甚至在伊拉克都还没结束，在叙利亚则因争夺油田而可能烂尾，这时候巴尔扎尼大叔因辖区自身的问题“横插一杆子进来”，貌似抓住了机会，但可能浪费了这个百载难逢的机会，让多年后库尔德人徒生悲叹。

作者

南风窗常务副主编谢奕秋xy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