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午夜时分,我装作去喝水,看到女儿伸手关灭了房间的灯。你不睡觉干嘛?女儿的埋怨令我无言以对。我合上手里的书回应:哦,我就睡。早上四点,女儿要去合肥新桥机场候机。我担心她睡眠不足会影响行走。她在浦东机场转飞阿姆斯特丹前,要去取行李办托运手续。一个人背着肩包,手握拉杆箱,还要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我提醒她设定闹铃,希望她能睡一会儿,哪怕只有几小时。我昏沉欲睡,又难以入眠。于是,去阳台推开窗,透透气,路灯闪着荧光把低垂的树枝投影在地,我试图再捋一下女儿去机场的每个环节,想着她沉重的箱子在安检时会不会遇到问题?女儿在意大利帕多瓦大学上学,每次临考前,都要通宵达旦啃厚厚的书本。如果说她是体能充沛如飞驰的动车,那我就是布满沧桑的绿皮火车,尽管我行将步入花甲之年,还是要尽到老司机的责任。不知道她睡前可吃了我傍晚买的葡萄,但愿甜蜜的果汁能补充她的体能。我希望她在飞机上睡个好觉,因为到了威尼斯,她还要拖着行李箱乘大巴去火车站,再乘火车去帕多瓦。然后,她可能会去同学那儿借住一宿,等天亮后去学校领取获得上年度奖学金而申请到的优等生宿舍钥匙,再去学校集中堆放地搬回自己的物品。她筋疲力尽的时候,就顾不上吃饭了,可以取出行李箱中妈妈给她准备的早餐营养粉对付一下。临毕业这年,她依然要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依然要应对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她将冲刺最后的目标,像士兵那样投入决战中去,任务光荣而艰巨。女儿即将出发的时间里,我在回味上海作家梅子涵的《红幕》和简平的《最好的时光》,梅老师描述女儿去巴黎的情节给我带来加倍的感动。我也记得简平的话:人生的无奈与坚强、苦难与光辉,都在于一个人必须成为自己生活的决策者、自己人生的选择者,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一切都必须自己去承担。这是残酷的,但同时也是光荣的。我不知道女儿在异域经历风霜雪雨时,是否会暗自淌下凄苦的眼泪?她内心的波动和喜忧牵动着父母的心。我默默地为女儿捏着一把汗。女儿啊,这个时候,除了坚强,你别无选择!女儿在合肥机场通过安检时,笑着蹦跳了一下,这个动作把她妈妈的眼泪催下来了。离别刹那的痛楚不经意间弥漫周身,折回来的脚步踩踏无力。两小时后,女儿飞到了上海。晚上,妻子说要等到女儿在阿姆斯特丹落地的消息才放心。但她脸上的倦意显示她支撑不了那么久。我在女儿落地前,不止一次推开窗,望着天空发呆。一觉醒来,摸起手机看到女儿平安抵达学校的消息,内心渐渐趋于平静。看着窗台花盆里青绿的枝叶,听到女儿买来的黄鹦鹉在欢叫,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美丽极了。我的心飞向了远方,想象着女儿匆忙的身影和拿到新宿舍钥匙的喜悦……(戴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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