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曾在深圳一家工厂做保安的苏卫东，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理解做“无人机飞手”的女儿到底是干啥的。

在他们那一代人眼中，好工作就是“坐办公室的”。

但社会已经变了。新闻里，他看见过，生产线上机器多了，工人少了。连周围的人也不再“去厂子里”，养牛种地的“都要拿着手机开直播。”

中国自古是农业社会，讲究“稳定”，建国后搞计划经济，强调的是“服从”。老一辈人习惯了条条框框，可市场经济养大的这批孩子，眼中的规矩少了，选择多了。

“他们现在用得很溜的东西，我们那时候没见过也没听过，现在连工作也是。”

因为去过深圳，苏卫东是周围人眼中“见过世面的人”。

“但是，能挣钱养活自己，社会认可，以后有前途，我们又凭啥去反对怀疑孩子的决定？”

新疆摘棉时节，苏卫东看到女儿和几个跟她一样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起用无人机为棉田喷洒脱叶剂。村民们都都围着看。

八千公里外，90年出生的牛旭亮即将汇入前往巴南区上班的“洪流”，那里聚集着众多新开发的楼盘。

年，刚从重庆邮电大学控制理论与控制工程专业研究生毕业的他拿到了华为的offer。开的是税前元月薪。

入职前的半年空窗期，牛旭亮“想着跟自己较较劲”，又投了跟自己内向性格完全不搭的房产经纪人，“就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

尽管入职是瞒着家里的，但父亲还是知道了。长途电话的几次争吵后，老人撂下狠话：“如果你坚持要去卖房子，那咱就断绝关系！”

9月25日，他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了电影《夺冠》。他记起郎平接受采访时说过一句话：“女排精神不是赢得冠*，而是知道不会赢也竭尽全力。”

牛旭亮一直是那种“乖孩子”，按部就班长大，上名校，读研究生。

这一次坚持，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对抗。他觉得，这可能是“成熟”的标志。

他们的“罗马”有万千通衢，哪怕是在一个不过二十多平的房间里，也想努力掌握自己的生活和命运。

但他也没觉得自己是那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复旦、同济等、重点大学生卖房子话题上热搜的时候。他看到过很多公司里的熟面孔。

那篇报道里，90%、43.3%两个数字被加粗。前面是指公司具有高等学历的比例，后面一个是公司的统招本科率。

牛旭亮决心留在重庆发展时，忧心的父母一连追问了好几个“扎心”的问题：“买得起房子不？”“能找到对象么？”“打算啥时候回来啊？”

他感谢有房产经纪人这么一份工作。

在这个急剧扩张和迭代的行业里，年轻人可以不拼爹，靠自己，收获值得的报偿。

他永远记得，链家那场面试结尾，他问面试官，带着初生牛犊的野心十足：

“你们店，做得最好的业务员学历是什么？一个月能做到多少？”

对方回答，“是个大专生，13万。”

牛旭亮的内心被这个数字搅得翻江倒海，激情澎湃。

彼时，年的中国，年薪13万已算高薪。